北京看白癜风的最好医院 https://wapyyk.39.net/hospital/89ac7_labs.html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(节选)文|加西亚·马尔克斯
然而,它其实已经濒临毁灭的边缘了。
先前那场肆意流行的霍乱,继最初暴毙在市场水坑里的几个牺牲者之后,在十一周内已创造了我们这里有史以来死亡人数最高的纪录。
在那之前,凡地位显赫的死者都会被葬在教堂墓地的石板下,与主教和教士团成员专享的幽静场所为邻。而不那么富有的死者就葬在修道院的庭院中。
穷人们则被埋在殖民时期的墓地里,位于一座当风而立的小山上,和城市隔着一条干涸的小河沟。河上有一座灰浆筑的小桥,桥头的避雨亭竖着一块牌子,一位未卜先知的市长曾命人在上面刻下了一句话:入此地者应抛开一切希望。
霍乱刚刚流行两个星期,墓地就已经满了。
尽管已将一大批不知名的贵人的枯骨迁进了集体掩埋的万人坑,教堂里还是腾不出一块可以使用的空墓地来。
从没有封严的墓穴中逸出的水汽令大教堂内空气污浊,不得不将大门紧闭,直到三年以后,费尔明娜·达萨在子时弥撒中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弗洛伦蒂诺·阿里萨的那个时候才再次打开。
第三周时,圣克拉拉修道院的回廊里已堆满了死人,一直堆到两边种着杨树的林荫道。
最后,只得把比回廊大两倍的教会菜园辟出来当墓地。人们在那里挖掘出一个个很深的墓穴,不带棺木地草草葬下三层死人。
但很快又不得不放弃了这种方式,因为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土地变成了一块海绵,脚一踩,就渗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水来。
于是,人们准备在“上帝之手”庄园开辟新战场。那里是一座育肥牧场,距离城市不到一里地,后来被誉为“普世公墓”。
他们就像上帝一样,从天上俯瞰卡塔赫纳这座英雄古城的废墟,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。
三百年来,它的居民抵御了英军的各种包围和海盗的不懈侵扰,如今却因对霍乱的恐惧将它遗弃。
他们看到了完好的城墙、杂草丛生的街道、被三色堇吞没的古堡、大理石的宫殿,以及供奉着那些因瘟疫而在盔甲里腐烂的历任总督的金色祭坛。
他们从特洛哈斯·德卡塔卡的水上村庄上空飞过,那里的房子涂得五颜六色,到处是饲养食用鬣蜥的小棚,湖边花园里长着成串的凤仙和一簇簇的百合。
听到人们的呼喊,几百个光着身子的小孩乱哄哄地跳入水中,有的是从窗子跳下来,有的是从房顶上,还有的是从他们以惊人的本领驾驶的独木舟上。
他们如鲱鱼般潜入水中,打捞起一包包衣物,一瓶瓶大蜡烛木制成的咳嗽药水,还有救济食品,这些都是那位戴羽毛帽子的美丽夫人从气球的悬篮里抛给他们的。
他们从海洋般阴暗深邃的香蕉种植园上空飞过,园中的宁静像死亡的蒸汽一样上升到他们中间,费尔明娜·达萨想起自己三岁,又或许四岁时,拉着母亲的手在幽暗的树林里漫步的情景。
那时的母亲,在一群和她一样穿着麦斯林纱衣、打着白色阳伞、戴着薄纱帽子的女人中间,也仿佛是个小姑娘。
飞行机械师一直在透过望远镜观察地面,他对他们说:“这里好像没有生命。”接着便把望远镜递给胡维纳尔·乌尔比诺医生。
医生看到耕地上的牛车、从田野里穿过的铁轨和干涸的水渠,而目之所及,到处都有人的尸体。
有人说,霍乱正在大沼泽的各个村庄里肆虐。
医生一边应答,一边继续用望远镜四处眺望。
“那可得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霍乱,”他说,“因为每个死者的后脑勺上都挨了仁慈的一枪。”
(来源: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)
作者简介:加西亚·马尔克斯(GabrielGarcíaMárquez):哥伦比亚著名小说家,年出生于哥伦比亚马格达莱纳海滨小镇阿拉卡塔卡。童年与外祖父母一起生活,年随父母迁居苏克雷。年考入波哥大国立大学。年因内战辍学,进入报界。五十年代开始出版文学作品。六十年代初移居墨西哥。年《百年孤独》问世。年获诺贝尔文学奖。年出版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。年4月17日于墨西哥病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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